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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谷融:为文学“正名”一辈子
2014年6月28日 ⁄ admin ⁄ 评论数 0+ ⁄ 已影响 +

【人物介绍】
  钱谷融,1919年生,江苏武进人,1942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国文系。历任重庆市立中学教师,交通大学讲师,华东师范大学讲师、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文学研究所所长,《文艺理论研究》主编。长期从事文艺理论和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和教学。著有《论“文学是人学”》、《文学的魅力》、《钱谷融论文学》、《散淡人生》等。《〈雷雨〉人物谈》获上海市1979—1985年社科优秀著作奖,《艺术·人·真诚》获上海市第四届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。《钱谷融文集》四卷本,年前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。
  他在上世纪50年代提出的“文学是人学”的观点,对当代中国的文学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,从上世纪70年代末的“反对工具论”,到1980年代的主题论,再到1990年代的“人文精神大讨论”,都能看到这一理论被不断延伸的轨迹;他培养的一大批学生,如今已成为人文社科研究领域的中坚力量;他主编的《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选》、“中国新文学社团、流派”丛书等,成为文学学科的基础文献和必读书目。他就是当代著名文艺理论家和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专家——享誉海内外的钱谷融教授。
  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领域,“北王南钱”声誉卓著。“北王”指王瑶先生,北京大学教授,惜乎已于1989年辞世。“南钱”就是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钱谷融。日前,我来到上海华师大二村他的寓所,拜访这位我仰慕已久的前辈学者。
  在这个绿树掩映的新村内,还住着已经百岁的我国著名学者、语文专家徐中玉先生。钱谷融先生自1964年搬来这里,一住就是50年。大家喜称,两位国宝级学者同住一村,在中国是鲜有所闻。我们的话题,也就此开始。钱先生说,“徐先生跟我同事60多年,他还是我的老学长。我们两个人正好相反,我是无能又懒惰,他是能干又勤奋,他一个人做的工作,至少比我三个,恐怕比我四个都多。”听到这里,我笑了。钱先生的谦辞,善谈,风度,让我油然而生敬佩之心。他让我们的交谈由此变得轻松。
  A
  为文学正名,
  提出“文学是人学”
  记者:钱先生,谈到您,绕不过您的那篇著名论文《论“文学是人学”》,它对当代中国的文学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已写下浓浓一笔。今日的学生已经不太了解。能否谈谈写这篇文章,当时是怎样一种背景?“文学是人学”您又是怎么想到的?
  钱谷融:这是1957年,学校要举行科学讨论会,号召教师提交论文。我这个人一向只知道教书,很少写文章,在领导的号召下,也就不得不勉为其难了。当时正是“双百方针”提出不久,学术界思想比较活跃,我那时也不懂得什么顾虑,只要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写出来就是了。
  就思想而言,苏联文艺理论中的人道主义理论当时对我影响很大。“文学是人学”这话我是从季摩菲耶夫《文学原理》里看到的,里面提到“高尔基曾经建议把文学叫做人学”,我觉得这个话很对,于是根据这个进行了阐述。事实上我当时是借高尔基的话来发表我的观点。起的题目是《文学是人学》,没有“论”,也没有引号。当时的系主任许杰说,您加一个“论”字,加个引号,打出高尔基的招牌,借权威说自己的话。他出了这个点子,我觉得有道理,于是文章题目就成了《论“文学是人学”》。
  后来我在泰纳(傅雷把他的名字翻译为丹纳,著有《艺术哲学》)的《英国文学史》的序言里看到这句话:“Literature,itisthestudyofman。”我才知道,“文学是人学”是泰纳提出来的。《英国文学史》这本书我家中一直有,但我没有看。
  记者:对今天的很多读者来说,大家只知道您的《论“文学是人学”》很著名,先生为此受到了很长时间的批判,这篇文章具体讲了哪些观点?
  钱谷融:我在《论“文学是人学”》一文里,一共谈到了五个问题:一、关于文学的任务。二、关于作家的世界观与创作方法。三、关于评价文学作品的标准。四、关于各种创作方法的区别。五、关于人物的典型性与阶级性。我认为谈文学最后必然要归结到作家对人的看法、作品对人的影响上。而上面这五个问题,也就是在这一点上统一起来了:文学的任务是在于影响人、感化人;作家对人的看法、作家的美学理想和人道主义精神,就是作家的世界观中对创作起决定作用的部分;就是我们评价文学作品的好坏的一个最基本、最必要的标准;就是区分各种不同的创作方法的主要依据;而一个作家只要写出了人物的真正的个性,写出了他与社会现实的具体联系,也就写出了典型。
  记者:您的论文发表在当年5月5日出版的《上海文学》上。当天,《文汇报》在第一版发表了《一篇见解新鲜的文学论文》的报道。可见影响很大。
  钱谷融:文章发表后,有人替我高兴,有人担心是在钓鱼。讨论会一结束,就马上有人批判我的论文中的人道主义思想。受批后,我曾好几次胃出血,好在我还能上课。
  我被批判后,本来是要被划上右派的,后来没划,有几个说法。一是周扬说不要再批判钱谷融了,他同意我的观点。周扬来上海时对我说,听说您正在受批判,不要怕,“坚持真理,修正错误”嘛。另一种说法是,柯庆施(时任上海市委第一书记)说,要留两个活老虎,都是死老虎批判没有意思。两个活老虎,一个是我,一个是复旦大学的蒋孔阳。但我自己猜测还有一个原因,当时我们系里徐中玉、许杰、施蛰存先生都划了右派,我再划,就没人上课了。
  B
  坚持正确文学观,招来更大批判
  记者:两年后——1959年,您又写了《〈雷雨〉人物谈》,您没有意识到还会受到批判吗?
  钱谷融:说实话,当时没想那么多。1959年的一天,电视台播出由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吴仞之导演的曹禺话剧《雷雨》。这个戏吸引了我,但是,看了一会儿,就觉得演员那充满概念化的对白,语气及音调,都与曹禺原著的风格大相径庭。我满腹疑惑,认为一定会有人写批评文章的。岂料沪上一片静寂,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。
  说也巧,为迎接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大庆,学校动员教师提供科研论文。于是,我写了一篇《〈雷雨〉人物片论》(后改名《〈雷雨〉人物谈》)。我没有批评导演和演员,而是谈自己对《雷雨》的理解。文章写好后,一份给了《上海文学》杂志,另一份给了系里的教研组组长。组长一看,认为文章所表露的思想有问题,责成我把文章从《上海文学》收回来。之后,系里专门召开了一次名为讨论实为批判的会议,还请了校外的同行来参加。那次会上,几乎所有人都认为,我的文章美化了周朴园和繁漪,大力宣扬人性论,是《论“文学是人学”》一文中错误观点的具体运用。
  对于曹禺先生的《雷雨》,我一直认为,他的剧作开创了一个时代。1942年,我在中央大学刚刚毕业,在附近一所中学里担任国文教员,我的老师伍叔傥先生请曹禺来讲课,我去听过他的课。那时曹禺才三十出头,双目炯炯有神,他讲到莎剧中的台词时,能用原文背诵如流,抑扬顿挫,声情并茂。我还看过他的演出。当时演出莫扎特的《安魂曲》,他演莫扎特,莫扎特的爱人是张瑞芳演的。但我们到1979年文代会后才有更多的交谈。
  对于批判,我从来没有承认错误,我说我的文章怎么变成毒草了呢?到1960年,我又把它寄给《文学评论》,据刘梦溪说,何其芳看到我这篇文章,说这篇文章很怪,但还是把它发了。在此之前,我先在《文汇报》上发了其中评论“四凤”的一部分,大家反映还不错。
  C
  宽厚待人,尽显大家风范
  记者:后来您可能不会预料到,不仅批判逐步升级,而且上纲上线,批您的观点有问题,是在宣扬资产阶级的人性论,而这时您的学生竟也向您“开炮”。
  钱谷融:是啊,1960年2月25日,上海作家协会召开了“高举毛泽东思想红旗,批判资产阶级文艺思想”会员大会。这个会到4月13日才闭幕,称之为49天会议。期间,他们将我和蒋孔阳送到会场,接受批判。那天,让我吃惊的是,我的学生戴厚英竟直呼其名批我。人家批判还会客气地说钱先生或钱谷融同志,她就叫“钱谷融”。戴厚英当时没有毕业就调到上海作协作为青年力量重点培养和扶持。那天,她向我“开炮”。她的“小钢炮”之称就此而来。
  记者:对于这样一个伤害过您的学生,据说,您却不计前嫌,还以德报怨,在她职称评定时,您还独自签了名。
  钱谷融:对于戴厚英早年的做法,我早就释怀了。我知道,她的家庭出身不大好,她只有表现得特别左,特别凶,才能有立足之地,我理解当年她这么做的缘由。拨乱反正后,戴厚英参加职称评定。由于她在“文革”中的种种表现,令高评委们心生厌恶,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她的职称评定表上签名。但我却认为,这事应该分别对待。戴厚英的专业水平应该得到实事求是的肯定,所以我独自为她的职称评定签了名。
  我的这些做法,对戴厚英应该触动很大。她后来到我家里向我道歉。1996年,在一次大型会议上,她自我批评过去做的傻事、错事,检讨当年对我的批判。她后来写了长篇小说《人啊,人!》,在后记中,也表示了忏悔。
  戴厚英后来不幸遇害离世,十分可惜。我曾在《关于戴厚英》一文中写道:“新时期以来,她(戴厚英)才猛然觉醒过来,回复了她作为一个中国传统的农村姑娘的本真。她身上固有的美德与亮色,才冲破多年来强加在她身上的牢笼和心上的障翳,一下子突现了出来。”
  D
  做人正直诚恳,
  治学严谨踏实
  记者:您1942年就开始教书,而您在讲师这把椅子上竟端坐了长达38年之久,这对您太不公了!
  钱谷融:这就是我们这代知识分子的畸形成长史。到了“文化大革命”,我被戴上“老牌修正主义者、反动学术权威和漏网右派三顶高帽”在学校批斗。后来,还住进了“牛棚”。接着又被发配到苏北的干校,直到1972年,我才回来继续教书。
  1979年,《文艺报》开会,指名要我参加,这等于是为我恢复名誉。1980年,当了38年讲师的我,被直接提升为教授。1987年,我被授予华东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终身成就奖。
  记者:作为上海第一个中国现代文学专业博导,您带过多少博士生?
  钱谷融:我没统计过,有二三十个吧。因招生不多,一年顶多招三个,而我又不是每年都招。我1997年退休,招了最后一届学生,因此返聘三年。
  记者:据说您以前招研究生时,除了必要的专业课外,还要考一门作文。
  钱谷融:对,从作文里可以看得出一个人的才情秉赋。要全面了解一个学生的思想、学识和才情,我认为最好的途径就是通过他们所写的文章。我把作文的成绩放在第一位。至于知识我并不太看重,因为知识可以查书去获得。当然根基也要有一点,完全没有基础不行。
  记者:先生带过的研究生,现在在各个领域都有建树。这是否与您培养有关,在做人和治学的态度上,您要求十分严格?
  钱谷融:这是因为来料好,我只是来料加工,来料好容易出人才。至于说到培养,我认为做人必须正直、诚恳,治学必须严谨、踏实。如果学生在这两方面的行为有悖于这两个原则,我的批评常常是直率而毫不留情的。
  记者:钱老,您今年实足九十五岁了,身体真好,能否讲讲您的养生之道?
  钱谷融:谈不上养生之道。我的身体不能讲很好,但还可以。
  我现在每天早上7点钟起来,吃了早饭后就到旁边的长风公园走走。回来后就在家里喝茶,看书、看电视。我有睡午觉的习惯,大约两点起床,4点半还要去散步。下午,有时我的学生会过来陪我下棋。看书么,我喜欢看美的文章,不管中文外文,只要是美的文章,我都要看。《世说新语》随便什么时候拿起来看都感觉很好,我喜欢余嘉锡的注本。
  (来源:中华少年作家网/记者:马信芳)

责任编辑:文禾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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